跟我很熟的三次方的人可能都知道,因為我三生有幸遇到好多位盲目疼愛我的家人愛人與朋友,導致我私生活裡其實有些微的公子病。例如大學時期明明一天沒打球就會死,但我常常換了鞋就把鞋袋忘在球場或麵店,然後朋友默默幫我撿起拎著;或者住北投住新店住內湖住土城住永春住天涯海角的有車人士再不順路也會載我回家;或者吃飯前我頭一微轉有人就抽紙巾遞上(這個特異功能真的好誇張而且不只一人有)…
上星期一羽球攤解散後,我跟官館就要大包小包(球具/便當袋/包包/太和工房讓水變能量的不鏽鋼冷水壺…)從大同運動中心搭公車回三重。照公子的天命,通常有五包我只會分到二包、有三包我只會分到一包、有兩包我會分到袋子比較美麗且比較輕的那包…然而走到一半,官突然停下來要把所有袋子都交給我,什麼都沒說只叫我拿著。有些微公子病的我有點美送,想說我要是有本事一手拿這麼多重物,手掌的蹼過五秒應該會裂開吧!!幸好我也是個時時提醒自己don't take everything for granted的人,所以乖乖接手大包小包。(然後照舊手沒力掉了一包)
運動中心前的大龍街在晚上是個昏暗的小巷,有個婆婆正在努力拉著一張只剩裸露的彈簧的床墊,想放上她的資源回收推車。她超級瘦小,背已經無法伸直,聲音小得像蚊子(我跟她講台語講了半天才聽出她是講國語),若我一開始有注意到動靜可能也只會以為床墊自己在動而嚇掉大包小包。
但沒有打擊死角沒有揮拍死角同樣也不容許有視線死角的官館,就是因為看到婆婆,所以第一時間擱下身旁公子的細軟,上前幫忙婆婆把彈簧床放好,以及找繩索綁緊面積是1:2的推車跟床墊,免得大床墊從小推車上滑落下來。
雖然這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但說真的,我都忘記自己多久沒有舉手之勞捲起袖子或放下一切(是本文所指的五包那種而不是誇張的一切)去協助需要即時幫助的人。
在路上,看到可愛的小孩,我會逗他們玩,跟貴家長說小朋友好可愛讓家長也開心;在7-11會投零錢,然後聽到店員說謝謝您的愛心,心情會愉悅一陣子;在flyingV捐錢給想踢足球的花蓮小學生;高雄氣爆後公司發起一日捐,有同事截圖電視新聞台唱名的跑馬燈畫面;在Ice Bucket Challenge熱潮後的上週日,我看了某病患家屬的肺腑文後終於決定捐錢。
而小官在黑暗裡的舉止讓我驚覺,自己已經被生活框架得既敏感也無感、濫情也無情了。
我們習慣了有包裝有行銷有系統的慈善,美麗又有質感的公益,卻看不見距離自己一公尺的佝僂黑影;我們為社會的不正義不平等上街頭遊行,不留下一片"紙屑",卻可曾弄髒雙手幫忙撿起可以換錢的"垃圾"?
隔天星期二的早晨,走出捷運車廂,我是第三個踏進電梯的人(因為比手扶梯快到大廳)時,南京松江的電梯很大,尖峰時間必定是五秒瞬間擠滿乘客然後關門上樓,但不知是什麼蝴蝶效應,2秒內沒出現第四個乘客,第二個乘客完全沒往外看有沒有人馬上就按了關門鍵,結果在第三秒,電梯門差點夾到娃娃車與媽媽。(電梯再開門後自然又是滿載而上)
如果連一秒鐘都不願意等8個人共乘,這社會對人的關懷會有多大呢?
見賢思齊,見不賢則內自省。提醒自己當公子,也要當個好孩子。